车企布局上游产业困难？复杂性超出想象

读万卷书，行万里路。我的职业生涯的转变就是从盐湖调研和考察开始的。那是我第一次从已知的电池领域，往上游陌生的领域去收集资料、思考和复盘。我在这个过程中扮演了执行者的角色，今天复盘一下当时的经历，对于整个过程做一个记述，当然主要是个人体会的分享。

图1 两次盐湖调研的经历

而从宏观上来说，一个大的汽车集团想要在上游产业链布局还是比较困难的。

1）电芯工厂和上游人才&知识的构建

当车企建立合资电池工厂保证产能，包括投资回收业务、整合上游的资源等，一系列的工作本质上还是围绕资本和需求为纽带，这里缺位的是人力资源。当你真正开始运营这些业务，有自己的电芯设计、材料设计和相关的供应商体系的时候，你才有充分的信息支持决策，否则还是得依赖于合作伙伴的判断——他判断对了，你或许并不能从中直接获益；而一旦他错了，你的电池价格和其他成本根本没法控制。

2）上游环节的成本复杂性

以盐湖为例，哪怕是五矿这样的专业户，都需要面对上游环节的成本复杂性。由于整个开发周期很长，因此整个盐湖开发中需要通盘考虑损益。当碳酸锂可以低价供给时，一贯按高端制造业商业逻辑去考虑战略的车企，很难在长周期的矿产开采和冶炼等供应链层面下定决心投资。

3）上游与下游一样存在复杂性

围绕电池回收（循环使用），从产业逻辑上来看，今后很可能是和一次矿通盘考虑。想要覆盖这些的投资和介入，需要很多的人才储备，对于一家公司来说，必须用成建制来建立这支队伍。

图2 宏观的思考

PART 1：五矿一里坪

这其实是我的第一次考察矿产的工作——要我去趟格里木，再去距离格里木约450公里车程的一里坪的高原，这活还是第一次干。

当时的背景，还是在新建电池工厂——筹备电池回收工厂的阶段，从整体来看，这是和上游矿产端的合作。2017年是中国新能源汽车的第一次繁荣（上100万台）。我两次去，都是在碳酸锂价格往上走的趋势中，资源端和需求端两边在商量“要不要一起合作”。

图3 考察的时间点

一里坪盐湖是无地表卤水的干盐湖，储量理论为160/170万吨锂资源，估计碳酸锂折合30~40万吨的总储量。镁锂比很高（92.3），但是相比青海其他的盐湖，这个比例并不算。在2017年这个考察的时间点，五矿盐湖公司有200吨的中试线，日产1.3吨规划。当时决策的时间轴是要建设1万吨的产线并预计2018年10月投产。由于这个盐湖主要做钾肥，2017年底考察的时候存有约200万升的卤水，含锂2g/L。

图4 一里坪盐湖的情况

在这个盐湖里面开采工艺，卤水采用自然蒸干，提取的办法核心工艺采用膜滤法，借鉴水处理工艺（镁、硼酸根、硫酸根与锂的分离），不过这种做法是否能跑通还是存疑的。而当时核算的成本大约为4万元（2万+2万），最终提炼出来的碳酸锂纯度达到99.7%，但是由于盐湖的秉赋问题，里面存在的Na、Mg等杂质可能与高性能的动力电池需求有很大的差异。

图5 选取的方法

第二次去是去年10月左右，之后又去江西看了一趟云母矿我就离职转换工作赛道了。

PART 2：一些个人感想

我在整个调研工作中，其实主要是做了很多的文案收集，跑了几个地方做现场的确认。我个人的感受是有点参与战略投资之后的技术尽职调查的感觉。

而“尽调”结果，则是有几个客观存在的问题——

1） 当产业链长了以后，汽车集团的小比例战略投资对于产业发展到底有多大作用？

2）从财务角度来看，确实可以赚产业链扩展和需求增长的钱，但问题是协同效应在哪里？

3）最灵魂的疑问则是，为什么好多事情都在很多年前就有规划和考虑，并在不断执行中，最后却没起到什么作用。

现在我们复盘来看——

· 当初建立合资电池工厂保证产能——对

· 筹划建立回收工厂——对

· 上游的资源战略——应该合作

包括当时筹划去收购和接触小规模的电池企业，最终没有一个抓手在手里，这里缺位的是人才和团队。也就是说，当没有一个控得住的团队进入电芯领域，这件事就只能是一个美好的愿望。因此我的理解是，在未来的2-5年中，汽车集团最终是能分出胜负的，拉长时间线来看，不管是做增程还是插电，最终能活下去并过渡到纯电动汽车时代的汽车企业，一定是掌握全产业链，有抓手控盘的。

小结：

我觉得核心的事情，是在汽车产业变革期还需要保持自己的知行合一，如果你判断能成功的企业应该是这样的，而你所处的位置不是却不能让你按正确的方向去做，可能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的。从企业角度来看是这样，对于个人来说也是一样。最终，你还是要找到自己的着力点，否则哪怕是真读书万卷，行了万里行路，脚踏实地去调研考察，结果是什么？

图｜网络及相关截图

作者简介：朱玉龙，资深电动汽车三电系统和汽车电子工程师，著有《汽车电子硬件设计》。